挑戰冰雪十四日korea2008-4

圖/文︰Conway  整理︰Po

     08年 農曆年間,正當西伯利亞寒流在亞洲北部廣泛肆虐時,我們一行人卻如常地往韓國雪嶽山攀爬各條漂亮浪漫的冰雪山澗。雪嶽山的雪況變化多端,每次到訪,它總能 給人驚喜,去年斷橋一役,我更深感雪山的誘人。然而,我們今年重臨舊地之時,雪嶽山剛下過大雪,到達半山雪已齊腰,我們不能再有寸進,只得折返。所謂塞翁 失馬焉知非福,我與數名參加者便在韓國金教練帶領下,深入那陰深的念珠瀑布群玩「扑冰」,此山澗由多條瀑布連成,與死亡谷是一脊之隔,渺無人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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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闖死亡谷——陰深的念珠瀑布群

我們挑選了年壯的隊員輪流作領隊,前人「游雪」,後人踏着前人的足跡前行。行軍期間,開路先鋒偶爾會誤踩雪洞,當我們看到他的狼狽相時,便不禁發出震撼山 谷的笑聲。這些雪洞雖不及冰川上的冰隙恐怖,但若稍一不謹,亦可能引致小退或足踝骨折。當時,河谷氣溫達零下20度,在「文氏管」(Ventla system)效應與風寒系數的雙重影響底下,從山頂吹下的刺骨寒風,使站在等待攀爬的隊員差點結冰,尤其是那些僅穿皮靴而沒穿雙層靴的人更凍得要在瀑布底來回走動保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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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冰瀑攀爬不同,攀雪澗探險追求的是深入寧靜的大自然進行深度探索。因為我們攀爬器材不多,冰鎚不足每人一對,隊員只有以行斧和單鎚攀瀑,幸好每個冰瀑都 不足三十公尺,坡度亦只有四十度,所以除領攀外,隨攀者都是雙冰抓固定自己,並一手用行斧劈入冰瀑,而另一手則抓著凸出的冰塊向上攀。

王天不負有心人,當我們攀到瀑頂時,竟然見到一隻稀有高山翔羊。我從前只在高山崖頂遠望過,當時它卻冷不防在我面前出現。細看下,原來它已死去多時,估計 是失足從高處跌下,頸椎折斷而死。這樣的「高手」亦會失足,提醒我們前進時更要小心奕奕。好不容易,我們越過多個冰瀑後,總算到達瀑布的源頭。之後我們沿 原路返回,以沿繩下降和長距離雪坡滑降的方式回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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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攀冰瀑比攀石容易,因為冰牆上有較多的手腳位及固定點,若具備性能良好的冰鎚及冰抓,更是如虎添翼﹗不過當遇到濕滑而懸垂的冰瀑時,手指冰冷欲斷的感覺,加上從上面的掉下來碎塊,都不是容易對付的事情。這是攀冰瀑的難度,亦是它的樂趣所在。

我們離開那陰深,再住死亡谷攀爬那五十米高垂直冰牆。我雖不是初攀此場,但因天氣因素使冰況變得極不穩定,在下午的太陽熱力影響下,冰瀑成為最危險的水冰(water-ice),冰面堅硬而濕滑,若斧抓磨得不夠尖或斧尖孤度不足,便難以打得夠深穩固。攀爬的難度大增,這亦是成了訓練新人領攀的最佳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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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選了何文傑首先領攀,何是個富毅力的新進隊員,高個子無疑是他的優勢,但亦使他動作欠靈活。在這50公尺高的冰瀑上早已打好了三支冰釘,然而在最後的十五公尺卻只有一支冰鈎(sky-hock)鈎在冰的凹位,而且堅固程度亦不及冰釘。

    

       我只用一支冰斧加一支雪壓(picket)在離谷底百步的七十度雪坡上,作半懸掛式防護為五十米的起步點,首20公尺有用兩支釘作保護,坡面約有八十度,其後是90度的冰坡,接著再攀15公尺,便到達一個微微突出的坡面。領攀者只要小心攀到已安裝的冰釘前,將雙冰鎚尖打入冰牆內,騰出左手,然後抽腳下的繩並掛在釘上的活扣內,就可以受保護,縱然失手亦不會下墜太遠。

掛扣時,雙膝入須蹬直,冰抓入須牢牢的扣在牆上,而右手緊握冰鎚柄,並向下及冰面內拉,使鎚尖深入緊扣在冰牆上;左手則將腰下的繩向上抽起,並用牙咬住已 抽起的繩,再用騰出來的左手多抽更多的繩,這樣掛起扣來,才會更為方便。過程中攀爬者的身體需要由下向上移動多次,腳上的冰抓因而容易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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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攀者若要成功闖關,鬥志、平衡力、臂力和小腿力可謂缺一不可。傑成功掛扣越過此險,之後,再上攀至冰鈎上掛扣,餘下的十公尺左右是微向內陷的冰牆,他憑著毅力和最後的體力順利登頂。最後利用瀑頂的大樹作防護,以雙繩下降,完成了他領攀冰瀑的任務。

另一位嘗試領攀的森卻在最難的位置,因掛不上冰釘,失手直墜二十公尺,由於跌勢太快太急,作防護的人不但趕不及收繩,自己更被扯得連雪壓也抽起,幸好冰斧固定了我的位置,而森亦剛好降落在牆底距我二十公尺的位置,兩人均未有受傷,這可謂不幸中的大幸。

永同郡玉溪冰瀑兩度失手

我們馬不停蹄,在韓國教練帶領下前往07年底新開發的永同郡玉溪冰瀑(Yeung Dong),那面擁有三道不同難度的闊約半公里、高達60米的冰牆。我們把車停在冰牆前,然後步行過松川小溪,便到達牆底。這裏不愧為韓國最佳的冰場,廣受歡迎之餘,亦有政府妥善管理,然而,這裏不准領攀,攀爬者必須從旁邊步行上牆頂,以大樹作固定點設置防護繩,之後像運動攀登般進行攀爬。

我在韓國新購了一對號稱「怪獸」(Grivbl-x monster)的技術冰鎚,它輕巧而鎚尖入角深,再加改良的食指板機扣,使落鎚更準更快,入位更省力。有了這優質器材的協助,我決定嘗試右面難度最高的垂直外懸冰牆。這幅難度達WI 3至4級的冰牆,途中沒有休息點,並遍佈吊燈狀和磨菇狀的冰條,這使攀爬難度大增。在一對既省力,扣入力亦強的冰鎚幫助下,縱使冰牆懸空,我亦能以10分鐘攀完登首30公尺。

當我右移到吊燈狀冰柱上攀時,由於難度提高,加上手力損耗,便採用了「N」 形標準移動方法——即開右手固定再細步移左腳上攀。就在我與冰牆苦苦搏鬥的時候,卻因冰鎚扣着的冰柱不勝我的體重而碎裂,我也因而下墜,在半空搖盪。我馬 上用冰鎚扣住冰牆來固定自己,並再作上攀,可惜又在同一地方再次失手。連遭兩次失敗後,我唯有暫停下來,任由自己在半空搖盪,讓雙手稍作休息。在反省所犯 錯誤過後,我終於憑着鬥志,一口氣完成最後十餘公尺,到達牆頂。

當防護者慢慢將我吊下,沿途細看剛才攀過的地方,便不禁世上竟有這樣一個集氣勢、高度、挑戰性,同時又安全的攀冰場。正所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先進科技確能使攀登者更上一層樓,回想2002年,我在雪嶽山領攀懸垂冰瀑時,因使用了一個設計差劣的冰鎚,而失手下墜30公尺,掛在離地百公尺的冰瀑上,只靠保護繩撿回一命。因此,我相信在追求卓越技術時,必須學懂保養和適當使用的器材。經此一役,我必會帶更多有志於攀冰的同好到此冰牆比試觀摩。

挑戰大石山

最後一站,我們來到九漢山國立公園,當中兩座115米高的大石山(Bukhamsan Imsubong)規模有如美國黃石國家公國的瑟米提,我們在其上作比較刺激的混合雪石冰的攀登。

我們駕車由首爾出發,經過一小時左右的車程便到達公園。在公園入口的街道兩旁攀山戶外用品商店林立,世界各地的名牌代理店均匯聚於此,貨品的價錢雖然比香 港貴兩成左右,但勝在數量齊備,攀冰人仕不愁沒有足夠器材。我們慢行四十五分鐘從公園至石底,這段山路設施完備、管理良好,可媲美香港的郊野公園。

我並非混合攀登(Mix Route)的初哥,此外,對高山混攀亦有一定經驗,我之前已數次在歐洲進行亞爾卑斯式攀登,對於負重攀爬可謂習以為常。一般而言,高山混攀因無支援,難度比較高比一般的混合攀登為高。不過這次我們面對的大石山,因其情況特殊,攀登難度比高山混攀有過之而無不及。

時值春回大地,白天被太陽溶化的雪水沿石隙奔流而下,但晚上雪水卻在石隙間凝結成冰,早上遇熱又變成為冰雪粉。我初攀此石山時,看到石隙間的白色粉末,便 以為是前人用以助攀的鎂粉。由於當時天氣稍暖,自覺狀態亦不俗,於是我便脫去手套來攀爬,以增加手感和抓力。誰知當我插手入隙時,方發覺那是白粉只是又滑 又濕又冷的冰水,根本無法抓緊,於是我只得擠手作抓點,頂硬上。同時因冰雪少,便索性脫去冰抓,然而,我因穿著高山皮靴,因此無法在山隙上擠腳。

當時我雖有磨尖了的冰鎚和冰抓在身邊,然而卻捨不得用它們跟岩山搏鬥。按照Imsubong攀石指南的介紹,石山上的十四線(SIMU)只屬M5-5.9難度,它分為八節攀登,共99米 高。攀登過程中,我經常要將一對傳統較堅固的冰鎚插在腰間,如非必要也不動用冰抓,不過間中也必須以冰鎚扣附石隙助攀,器材和石壁相碰時,我便好不心痛。 事實上,這對冰鎚雖能助我克服一些難關,但它們擱在腰間,亦阻礙我探入石隙內攀爬,一個不留神,鎚尖還割破我的褲和手掌。

我嘗試用靴邊扣踏在石台(boat edgeging),但冰雪卻滑不留靴,當時我真是進退兩難。我只有忍痛以冰鎚尖扣住石隙,用手足反蹬(layback)上攀,過程中,我還得騰出一隻手來裝置防護用的彈性栓子(friend)。今次我真慶幸有彈性栓子的發明,使我省卻了不少功夫。我們一行人輪流領攀此條M3(5.6-5.8)難 度的混合攀爬石線,在將近山頂時,我那十根沒有手套保護的指頭已經凍得發紫刺痛,褲亦被割穿,體力亦近耗盡。最糟糕的身後那個被攀冰器材、食物及急救用品 塞得滿滿的背囊常常被樹枝鈎著,這樣我無疑像給人不斷扯著後腿。此外,石頂的殘雪容易滑腳,我只有小心地從崖的另一面攀上頂。上頂後,我在一處裝有鐵栓的 地方,在兩大山中間以雙繩下降六十米,全日四小時的攀爬旅程,最終在數分鐘內下降完成。

在下降時回看自己爬過的路,石崖上長著不少小樹,其上覆蓋著點點殘雪,風光可謂美不勝收。回到山腳,我卻發覺自己舉步維艱,因為十多天以來,每天都與冰 瀑、冰牆為伍,膝蓋關節已經嚴重發炎,我只有忍痛再走一小時下山。回到香港後接受治療,醫生說我的膝蓋軟性液體流失及根膜受傷,必須打針補充軟性液體。這 次韓國之旅雖使自己元氣大傷,但我必須趕快康復,才能在九月挑戰阿爾卑斯山的白朗峰,以及明年再組織韓國冰攀比賽和雪山體驗之旅。